《围城》钱钟书
发布时间:2014-08-21 14:49 阅读:4452

人生处处是围城


《围城》是钱钟书先生唯一的一部长篇小说,自1947年出版以来,一直备受读者的喜爱。虽然它创作于动乱的战争年代,但展示的却不是战火硝烟的世界,而是以方鸿渐的人生经历为线索,展现了旧社会上层知识分子的灰色人生。这是一本“新儒林外史”,书中辛辣的讽刺随处可见;但它又不仅仅是一部讽刺小说,字里行间渗透着人性的弱点和人生的苍凉。


方鸿渐在欧洲留学四年换了三所大学,最后从爱尔兰骗子手中买了子虚乌有的克莱登大学哲学博士学位,四年后与苏文纨乘同一条船回国。同学的时候,苏文纨并没有把方鸿渐放在眼里,她把自己的爱情看得太名贵了。身为女博士,她反而觉得崇高的孤独,没人敢攀上来。这次同船回国,她对方鸿渐的家世略有所知,觉得他人也不讨厌,似乎也有钱,于是准备向方鸿渐示爱。但在矜持间,不能自约的方鸿渐竟被已有未婚夫的放荡的鲍小姐捷足先登引诱了去。苏小姐怒火中烧,骂他们无耻。然而,鲍小姐刚刚下船,她又马上打扮得袅袅婷婷来找方鸿渐。

回到上海后,方鸿渐住在已去世的未婚妻周淑英家。周淑英的父亲是上海点金银行的经理,方鸿渐出国留学就是周家出钱资助的。周太太向方鸿渐打听苏小姐,并希望认她为干女儿,这让方鸿渐很惊慌。方鸿渐回家乡探望自己的父母,听说方家留洋的博士回来了,当地的校长想请方鸿渐为学生们作一次演讲,谁知方鸿渐竟对学生们大讲特讲起鸦片和梅毒来,这让校长很尴尬。


方鸿渐回到上海,出于礼貌去拜访苏文纨,在苏家认识了苏文纨的表妹唐晓芙和赵辛楣。赵辛楣的父亲和苏文纨的父亲是同僚,辛楣和文纨从小一起玩耍,对文纨一往情深。他曾在美国留过学,原本在外交公署当处长,因病未随机关内迁,如今在华美新闻社做政治编辑。他身材高大,气势不凡。这次苏文纨回国,赵辛楣打算把儿时的友谊重新温起,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就向她求婚。可是,在苏文纨看来,她跟赵辛楣的长期认识并不会日积月累地成为恋爱,好比冬季每天的气候,你没法把今天的温度加在昨天的气温上面,她的心思在方鸿渐身上。所以,赵辛楣与方鸿渐初次见面,就产生了醋意。苏文纨故意让二人相见。赵辛楣一来,苏文纨对方鸿渐的称呼立刻由“方先生”改为“鸿渐”。方鸿渐明白了苏文纨的把戏,可赵辛楣见苏文纨对方鸿渐的称呼这么亲热,便妒火中烧,他一来就不断地攻击方鸿渐。伶牙俐齿的方鸿渐不愿意还击,处处退让着。

方鸿渐借看苏文纨为名去看唐晓芙,并暗中与唐晓芙恋爱,而赵辛楣和“新派诗人”曹元朗却与他争风吃醋,苏文纨也希望借此来抬高自己的身价。而赵辛楣也真的醋意大发,他从不放过任何一个扫方鸿渐面子的机会。在一次聚会上,赵辛楣故意将方鸿渐灌醉,让方鸿渐当着苏文纨的面出丑。不料,苏文纨对方鸿渐表示关心,并送方鸿渐回家,这让赵辛楣感到很失望。


方鸿渐无意与赵辛楣为敌,因为他并不爱苏文纨,他爱的是年轻漂亮、聪明活泼的唐晓芙。而当苏文纨明白了方鸿渐来找自己只是幌子,“醉翁之意不在酒”时,便由妒生恨,将方鸿渐以往买假文凭、与鲍小姐鬼混等丑事添油加醋地告诉了唐晓芙。唐晓芙退回了方鸿渐写给她的情书,并要方鸿渐把她的信也全部退回。方鸿渐感到像从昏厥里醒过来,开始不住的心痛,就像因蜷曲而麻木的四肢,到伸直了血脉流通,就觉得刺痛。

赵辛楣为了让方鸿渐远离苏文纨,便介绍他到三闾大学任教。而三闾大学的校长高松年也一再催促赵辛楣到三闾大学任政治系主任,赵辛楣在被苏文纨拒绝后也就答应了。苏文纨最终嫁给了诗人曹元朗,而赵辛楣和方鸿渐反而成了朋友。此时,岳母对方鸿渐的态度也转变了,说女儿是方鸿渐给克死的。方鸿渐一怒之下,辞去银行职务,和赵辛楣一起去三闾大学任教。


三闾大学是为了躲避战乱而重新组建的学校,校长叫高松年。这次和他们同行的还有两个人。一个叫李梅亭,去三闾大学担任中文系主任。他是高松年的老同事,大约有四十多岁。他对赵辛楣和方鸿渐两人格外殷勤。另外一个人是孙柔嘉。她是赵辛楣报馆同事前辈的女儿,刚大学毕业,青年有志,不愿留在上海,她父亲恳求赵辛楣为她谋得外国语文系助教之职。孙柔嘉长相一般,打扮得很素净,但是也不失有心计。


李梅亭带了几个大箱子,给旅途增添了许多的麻烦,后来方鸿渐才知道,箱子里面装的是走私货。孙柔嘉很懂事也很温顺,还懂得照顾别人。下雨的时候,李梅亭舍不得用自己的新雨伞,孙柔嘉就把自己的阳伞借给李梅亭用,结果雨伞脱了色,把李梅亭的衣服染得五颜六色。来到旅馆,李梅亭只顾整理自己的衣服,只有方鸿渐关心孙柔嘉,叫来店伙计把雨伞拿去烤干。


赵辛楣警告方鸿渐不要堕入情网。方鸿渐失恋的心一直没有平息,他只是不忍心看孙柔嘉一个女孩孤身在外,无依无靠,才给了她一点关心。可赵辛楣开玩笑说,鸿渐这一念温柔,已经播下了情种。他警告方鸿渐说,别小看孙柔嘉,她可不是一般的女孩子,她极富心机。

四人费尽周折终于来到了三闾大学。但他们没想到,就连大学这样纯洁的圣土也有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李梅亭中文系主任的位置让有着政治背景的汪处厚抢走了,作为补偿,校长高松年用校资买了李梅亭带来的走私货。方鸿渐给学校开来的简历中没有写明自己的学历,他不愿意欺骗校方,于是只被聘为中文系副教授。


孙柔嘉果然是有心机的女孩子,她知道方鸿渐语言风趣,对自己也会呵护,就想办法让方鸿渐向自己求婚。在一次晚宴上,方鸿渐听范小姐说陆子潇追求孙柔嘉,并给她写了好多信。这件事仿佛在复壁里咬东西的老鼠,拢乱了方鸿渐,他想自己并未爱上孙小姐,何以不愿她跟陆子潇要好?孙小姐有她的可爱,不过她妩媚得不稳固,妩媚得勉强,不是真实的美丽。孙柔嘉已有意于方鸿渐,故意就此事向方鸿渐请教处理办法。方鸿渐对孙柔嘉虽然还只是朦朦胧胧有些好感,却下意识起了妒意,于是他建议孙柔嘉将陆子潇的情书,不加任何答复地全部送还。


赵辛楣与汪处厚的年轻太太有了越轨交往,而老校长高松年也对汪太太抱有非分之想,于是向汪处厚揭发他们的私情,赵辛楣只得离开三闾大学。他到重庆后进了国防委员会,颇为得意,比起出走时的狼狈,像换了一个人。

赵辛楣走后,方鸿渐也不想在三闾大学呆下去了,自己筹划着退掉高松年的聘书,并在信中痛痛快快地批评校政一下,借此发泄这一年来的气愤。谁知他并未接到聘书,孙柔嘉倒是有聘约的,连薪水也升了一级。见方鸿渐失去了工作,孙柔嘉也退掉聘书与方鸿渐一同离开了三闾大学。


方鸿渐想从桂林坐飞机到香港,然后再回上海,写信让赵辛楣给他弄飞机票,赵辛楣回信说他母亲也要从重庆到香港。方鸿渐与孙柔嘉在香港举行了婚礼,并遇到了赵辛楣和苏文纨。苏文纨怠慢了方鸿渐和孙柔嘉,孙柔嘉感到受了委屈,回到旅馆免不了与方鸿渐大吵一顿。赵辛楣在重庆得到方鸿渐订婚的消息时就寄了一封航空快信道贺。信的最后意思大概是这样的:方鸿渐现在新订了婚,和朋友之间的关系自然就疏远了一层。孙柔嘉知道后,很不高兴,认为赵辛楣背后讲她的坏话。于是,她阻止方鸿渐和赵辛楣的来往,两人的矛盾越来越多。


回到上海后,孙柔嘉不想立刻去婆家,要先回娘家。婆婆嫌孙柔嘉架子太大,不柔顺,对她初次见面没有给公婆叩头也耿耿于怀,因而常常敲侧击、指桑骂槐地撩拨她和儿子的关系。柔嘉有两个妯娌,本来矛盾重重,但有一次听见公公夸孙柔嘉是新式女性能自立的话,便马上把她认作共同的敌人,尽释前嫌,一致对外。孙柔嘉做梦也想不到她成了妯娌二人的和平使者。她们不仅背后对孙柔嘉挑剔诽谤,当面说话也常常暗藏机锋。


孙柔嘉和方鸿渐二人之间也总是争吵不断,他们都想按着自己的意志行事,结果经常发生冲突。他们为了择职吵,为了亲戚吵,为了朋友吵,甚至无缘无故,为了随便一句话也要吵。夫妻结合犹如冤家相逢,互相把对方作为出气筒。孙柔嘉让方鸿渐到他姑母的厂里做事,而鸿渐想到重庆去找赵辛楣,两人为此事又大吵一架。方鸿渐离家出走,一个人在大街上闲逛,最后还是决定回家和孙柔嘉和好。但是,当他到家时发现孙柔嘉已经走了。


失魂落魄的方鸿渐回到自己冷冷清清的家中,他的神经已经麻木了。他的情思弥漫乱飞,他不知道自己这些年都做了些什么。从毕业到现在,他到处颠沛流离,一事无成,而现在,爱情也正在他的内心里死去。他感到周身毫无力气,浑身疲惫不堪。他的心中一片空白,感到茫然和空虚。他忽然想到苏文纨曾说过的一个比喻,说恋爱就像一座城,外面的人想进去,里面的人想出来。方鸿渐想,生活何尝不是一座这样的城呢,自己在这几年已经走过了多少这样的城池?他想起唐晓芙来,如果他娶了唐晓芙,如果他得到了他想要的爱情,其结果是不是也是一座他想逃出来的城呢?

钱钟书在《围城》序中曾说:“在这本书里,我想写现代中国某一部分社会、某一类人物。写这类人,我没忘记他们是人类,只是人类,具有无毛两足动物的基本根性。”实际上,在这本书中,随着男女、同路、同事、婆媳、妯娌、亲家等一般的人际关系的描写以及形形色色的人物形象的塑造,人性的自私忌刻、贪鄙卑污、虚荣骄傲、偏执狭隘、奸诈狡猾以及意志薄弱也就流露了出来。在钱先生看来,人性既然那样卑污狭隘,那么,人与人也就很难和谐相处,人生也就永远追求不到理想境界。然而人又是耽于幻想的,总希望新的处境胜于旧的处境,于是便永远摆脱不了“围城”心态,城外的想进去,而在城内的却想冲出来。婚姻也好,事业也好,一切人们所追求的境界都不过是一座“围城”。

乍看起来这本书的态度也许过于悲观了,但是深层次下却埋藏着严肃的追求。因为,既然我们所追求的终极理想、终极目的都是虚妄的,那么追求的过程便不再仅仅是一种手段,它本身的重要意义得以被认识和承认,使我们能够明白追求与希望的无止境,从而义无反顾,不再堕入虚无。

飞芒@大家观点

夏志清(著名文学评论家)

  《围城》是中国现代文学中最有趣和最用心经营的小说,可能亦是最伟大的一部。

杨绛(著名文学家,钱钟书夫人)

  我认为《管锥篇》、《谈艺录》的作者是个好学深思的钟书,《槐聚诗存》的作者是个“忧时伤生”的钟书,《围城》的作者呢,就是个“痴气”旺盛的钟书。